将文秋替她难过很久欲言又止。
“喂,少年沮丧的是你吧”
“你少来,作业借我抄抄”
“你学习不差,抄我的干嘛”
“有人动脑筋,我为什么要动”
“......”
她们打打闹闹走向校门口,余星晚的指尖掐入掌心很久,久到白皙的指纹线都是指甲鲜红的印痕,刺激得泪腺线渭水分明掉落一颗,接着一颗。
终是庄周梦了蝶,你是恩赐也是劫,若无庄周梦中蝶,亦无恩赐亦无劫,庄周有了梦中蝶,我也有了命中劫,庄周入梦化那蝶,我沉梦中寻那劫,庄周一生梦一蝶,我用一世渡一劫。
余星晚擦了擦眼泪强撑起身体,走出教学楼与她们相遇,眼眶微红她说进了沙用手不小心揉红的,余乐从上前帮她吹口气,星晚如鲠在喉避开了触碰,看到这个刻意细微的动作乐从眼里好受伤。
一秒,余星晚心里好软,随她们进文具店买修正液,买金榜题名的模拟试卷,余乐从说她有零花钱,还是被星晚揣进兜里付了款。
到家余乐从憋了一路的话想说出来,余星晚先她一步说出来:“别问,问就是自己的试卷自己做。”
“什么啊”
两个人一同笑了,外面的夜色越黑,天空悬挂的星星越亮的愈发绮丽。
余乐从眼睛亮晶晶要表白的话迫切宣之于口:“姐姐,你等我一下。”
她噔噔噔跑进卧室拿出课间折迭的桃红心形,想的挺周到,还挺浪漫,还挺正式,用精致的手工盒子装裱。
“乐从,姐姐最近要加班,会变的比较繁忙回家的次数少,等会给你做了饭就要走”星晚想过段时间她就不会兴起那份爱了吧。
“啊?”余乐从沉浸在自己天人交织的脑海里,被突如其来的话砸进耳反应慢半拍,她的热情有100度,对面的热情只回应冷却的10度。
缓了口气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,余乐从温吞且柔情:“姐姐我不饿,下午学校门口吃了个煎饼果子,这个你拿着,我做的手工艺品最好的一次。”
“我不拿了老板在催”余星晚回答的温度只有百分之一。
“好,好吧”她眼眸的失望透顶很难表露,余星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狠心关上的门,浑身像是抽干了力气,突然蹲下来靠近墙角抱住自己,纤白好看的手指插进发丝,有一滴泪心疼余乐从,有一滴泪暗恨自己的绝情。
那里含了多少的逃避,不忍伤害。
一门之隔。
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,余乐从平静的打开盖口,耳边不断传来气泡升腾的声音,端坐在塑料凳上,也能听到外头残留的风声。
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呆了很久,叹了口气,并不因此气馁。
“你姐姐多久没回来了”将文秋扒着她的肩膀可逮住八卦的心了。
“二十,二十多天吧”乐从总会一笑而过。
二十多天,又二十多天,余乐从印象中星晚从未离开家这么多天过,就算以前在县城读书,傍晚都会准时准点回来,她会在姐姐路过的幼儿园张望,偶然会赶上早放学接她一起回家。
大手牵小手,余乐从会看姐姐的侧脸,漂亮且真诚。
“姐姐,你的脸有点好看”
余星晚停下脚步朝矮矮小小的她看来:“你的脸有点小花猫。”
余乐从抬手自己擦擦,尽可能非常独立的说:“老师发的糖果,表扬我画画的好,说我是最棒的小孩,姐姐接,妈妈送,是最幸福的孩子。”
“我也是最幸福的姐姐,能接自己的妹妹放学”
余乐从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话,小眼睛滴溜溜的转,小奶音撒娇:“还要吃糖。”
路边攒满来来往往的人,她们站在人行道上一点也不出众,但很寻常:“换牙的小孩不能吃糖”
余乐从嘴巴翘的高傲:“姐姐吓唬我,我也吓唬你,扎高马尾的姐姐不止一点漂亮”
余星晚不知道哭还是笑,她吓唬人是这样吓唬的,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审美啦。
这49天异常难熬,余乐从有认真读书写字,有积极乐观徜徉进入书的海洋,有艰难找不到杨帆的方向等余星晚归来。
可是等不到人是会急的,那天下特大暴雨,她独自打伞走了八公里去姐姐公司楼下找她。
雨淋的她只有校服领口那处是干的,小脸红扑扑气喘嘘嘘,可她一点不觉的累,喜悦占据心头,人家不认识她自然不会把她放行进去,乐从脚下沾满泥土又不好意思弄脏姐姐公司干净漂亮的大理石地板,只好一直外面等,等了好久好久,等到天黑雨露深重也没等到余星晚打下班卡出来。
她知道姐姐公司有宿舍,具体在哪一栋不太清楚,可能走的不是这个下班的通道。
狂风暴雨夹杂雷鸣闪电,保安看不下去催促她早些回家,嘴里念叨这是谁家的孩子,开始几次不耐烦的催赶。
她说:“如果是我姐姐就不会这样对我”
她倔强的眼神那么倔强,心地那么完整清澈明亮,脱下校服擦擦站在一偶之地躲雨的地板,愤恨他一眼走了。
保安被那个眼神激的一怔,神神叨叨地嘀咕,看了眼大理石,不明白:“这孩子,擦的那么亮,其实不用擦的”
左冬莹看到这一幕微微蹙眉,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,对面电话占线她只好打座机。
宿舍余星晚也在发呆,接到电话不温不热:“喂”
“星晚,我好像看到你照片里的妹妹了,跟保安吵了几句,淋雨回去了”
接到这个电话的余星晚魂不守舍,电话未挂断,长线耷拉在地上半尺距离挂着电话筒摇摇晃晃,她急切的趴在十六楼窗户往下看,隐隐约约朦胧之间看到余乐从转身冲入暴雨瓢泼的孤独身影。
忘了按电梯的冲下来,力气都耗在了脚力上面,走路虚虚浮浮的,大口喘气。
她喂了两分钟,感情喂了个空气,左冬莹扶了余星晚一把被她的劲冲开了,又扶了个寂寞,把电话挂断口中咕哝:“这家伙冒冒失失的,淋雨冲出去为哪般啊,喂,星晚,你忘了打伞!”
余星晚的手在发抖,冷空气直面吹来,余乐从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,而她像个疯子一样朝余乐从走的地方步步找寻,仍是找不到她转身的身影,自己也淋了雨。
左冬莹拿了两把伞出来看着干着急,撑开伞把疯子一样的她拉来躲雨,可细细密密的雨飘洒身上又冷又粘总不是个事,忍不住上前说两句:“你这么多天心不在焉,工作出差错就是为了你妹妹?”
“不全是”余星晚像是被人随意摆弄的木偶,听从指挥躲在公交车站台。
“我要回趟家”她准备预约个网约车,手机不防水淋了雨打不开机,质量不太好偏偏与她作对。
左冬莹看不下去了,拿出自己的防水手机借给她,来叮嘱:“你妹妹运气好可能打到一辆车回家去了,这么大的雨,网约车不一定会来,昨天施工塌方绕道堵车的情况你是忘了,还是先打个电话回家去吧,她可能会报个平安。”
余星晚已经在打电话了,左冬莹欲哭无泪,她跟余星晚只是在普通不过在大公司照面的朋友了,走的不是很近,同级别勤勤恳恳的小成员,她不住宿舍,却会在闲暇时间去找和余星晚住在一起的同学维系感情,只是在厕所门口输入了一次手机密码,她碰撞到自己瞟了一眼,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。
“妈!”余星晚的声音急切,变了调调似的。
端镜霞瞪了余乐从一眼,这边捂着手机接电话:“哎,她没事,淋了点雨在我上班的店里面呢,今晚不回去了和我睡。”
那边余星晚顿时松了一大口气,她怎么就忙昏头忘了妈妈上班的地方距离公司很近,不到两公里,真像左冬莹说的那样乐乐运气好打车过去的。
简单寒暄几句,余星晚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您注意身体,不要干重的累的活。”
“好好好,你说的我都不给她说,气死我了,骗我去同学家玩让我不要下班回家了,自己淋雨跑我这里来”端镜霞把那一句真能折腾咽下去,察觉到电话那头突然的死寂,怕星星担心又打车折腾过来,折腾过去,马上安抚她的心:“去吧早些休息,这边有妈呢,小兔崽子翻不了天。”
因为雨声太大,余星晚开的是扩音,左冬莹听了憋不住笑,余星晚把手机还给了她。
“谢谢,明天公司食堂的饭我请”
真是冷淡啊,两个人是分开走的,左冬莹半途问出:“你妹妹真是调皮啊”
“还行”
那道纤柔削弱的背影埋没在雨中,进了公司。
左冬莹泄了气,没话找话,早晚把密码6个0改成6个7,大抵余星晚会不冷不热的看她,你还是别改了吧。
雨势不停,密集的飘洒杨飞坠落在大街小巷溅起水花,鳞次栉比的高楼影影绰绰安静和谐,大有雨下一夜的趋势。
理发店大眼瞪小眼,小眼总归瞪不过大眼,余乐从转开目光漫不经心地:“我姐姐说了什么。”
“就不告诉你”端镜霞和她怄气。
余乐从:“......”
干脆不想知道。
当妈的有几个不心软的,叹了口气给她拿床头的干衣服让乐从换下以免生病了,语重心长婆婆妈妈地说:“你姐姐也没说什么,让你努力用功好好学习,生日会回来陪你过。”
“那要等到明年去了,我才过完”余乐从委屈从简。
端镜霞看不出来啥,继续唠叨:“让我多注意身体,年纪大了不要操劳那么多的事。”
这句话专门说给余乐从听的,大概率是她班主任打电话告状,学习成绩再好,上课睡觉仍然是不对的,要起好头带着班级前进,这样家长和老师都会为她省省心。
乐从记得有给余星晚说过‘你是我重生的烈日骄阳,我是你夺目的耀目星河’姐姐走在前头当然是带着她发光,却不知她本来就在发光。
余乐从不反驳,只嗯了声。
可那不代表求爱的道路就此罢休销声匿迹,班主任老卢要是知道不得气背过去,将文秋知道不得放鞭炮,开个表扬会。
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,最近阴晴不定的”端镜霞还算是对自己的女儿了解几分,感觉每天回家像是做任务一样,重复做一件事,敛去很多笑容,以前回到家不带重样的闹缠会儿了她姐姐,转头就闹腾妈妈这边来了。
脸上必然会挂大大的笑脸,明天吃啥,后天一家人去看咸阳盛开的桃花,星期天去动物园拍照,过了年去雪山打卡。
为此妈妈和姐姐站在统一战线上还会嘲笑她,是嫌南枝的雪不够多吗,本地人当的不称心啊。
江城、爱河、马原、阑南、顾北、这些地方每年是会下雪,但都没有南枝下的雪大,有一年降雪量达到人的小腿,粉的嫩,红的白,压着桃花的枝头,余乐从常常在老家宅子耍无赖骗余星晚出来,摇晃那颗杏树上存贮的白雪洒满肩头。
浪漫的令人失语。
余乐从小心的看她脸色,左思右想了一会,不想为难自己到底把话说出来:“妈,我要是真谈恋爱了,你会怎么做。”
我非打死你不可。
端镜霞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妈妈,相反较为理智,宽容心大,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好管教,叛逆心强,你逼她做一件事容易产生逆反心里,肯定会破坏她们的感情与自己的想法适得其反。
软下来的她又软下来,就如余乐从猜测的那样无非告诉她高中好好学习,考上个好大学,以后长大了在谈。
“妈,我要是长大了在谈呢。”
“我不阻止你。”
两个人的对话愉悦了余乐从的心,端镜霞约莫觉得是被余乐从套路到哪里去了,一时发现不了蹊跷端倪看不出来。